2008年8月30日 星期六

最呆莫非女書呆

好喜歡「布扣子」的文章,但原本只是連結速度超慢的她的網頁,不知為何近來都連結不上了?有點兒遺憾。這是我瀏覽她網頁時挺喜歡的一篇文章,覺得「布扣子」好可愛、好可愛。─ by Eve

摘自: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book/2004-07/27/content_1656241.htm

被人稱作“書獃子”,那意味著揶揄的多,誇獎的少,艷羨的無,何況是女書獃子?雖美其名“腹有詩書氣自華”,但終 究墨香蓋過花香,舞得了文,卻描不就眉。《幽夢影》雲:“紅裙不必通文,但須得趣。”讀過語塞半晌,可見如身為紅裙,當知文輕趣重,近胭脂而遠筆墨,方是 女兒正事。然而自識字始,即被告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於是自然而然,遠脂粉,近筆墨,視讀書為正途。

而 今讀書隨心所欲,不為功名讀,不為他人讀,才是真自在。閒時閒想,這讀書當 也有幾層境界,如登樓閣,一層一境界,快意如許,唯自知。曾羨極古人的書房書齋,滿室翰墨香,坐擁書城,仿佛君臨天下,此室惟我獨尊。猶記寒窗苦讀時,父 親特為我備一書房,意在讓我這女書生有個安靜讀書的去處。書房在木樓上,房極小,光線暗,一尺見方的石窗,小小石門可藏進墻中,推則青山在目,拉則自成天 地。尤喜冬日讀書,雪聲簌簌落于明瓦,雪愈落愈厚,室愈幽暗,此時棄書枕側,獨沉于無邊寂靜。那時節,閨房即書房,木樓卻非繡樓,但藏過的依然是錦繡年 華。此時亦身置書房,無雪落之天籟,有崑曲之繞梁,讀不盡的無字天書,淡淡墨痕。

讀書 人常以書房自傲,講究的是環境,近似東坡的“不可居無竹”。但書房不可隨 身而走,環境不如心境來得自由。也聽說某某附庸風雅,斥資營建書房,購精裝名著壘成書墻,可惜清風尚且亂翻書,某某一頁不翻也。可見讀書更在乎心境,書房 可讀書,道旁可讀書,獨處可讀書,眾人之中也可讀書。當然,心境也非一成不變。心境往往決定你所讀何書。求知若渴時,不以書的內容論高低,而是哪本書最厚 最先讀。還記得鄉間小學校的圖書室,有限的書是被我從厚到薄一一讀完的。管書的老先生曾舉著昏黃的煤油燈幫我找書,他無法不答應我的央求。實在無書可讀 時,就讀墻上的舊報紙,把舊聞也讀得津津有味。閱讀儼然成了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那時心境簡單,崇拜文字,書上寫的一切奉若神明,不容置疑。漸漸,讀書影 響到了我的心境,有時書裏書外也分不明白了。高中時偷閒讀《紅樓》,讀得人顛顛倒倒,悲悲慼戚,無端得也對月長吁,臨風灑淚。恰巧宿舍樓邊的坡上修竹叢 叢,那更似瀟湘館了。直至作文論黛玉,為她“灑一掬同情之淚”,女兒態盡顯筆墨間。讀書則恍然由心境而墜入夢境。

環 境也好,心境也罷,讀書終在現實。而夢境則不然。夢境之於讀書的女孩是最美 的,也是最虛幻的,是對粗糙生活的修飾與彌補。每每讀及豆蔻年華,窈窕淑女,霓裳羽衣,才子佳人之類,總是神往不已。然偶一低首,見自己布衣素服無動人 處,或攬鏡自照,尋常容顏多書呆氣少脂粉香,不禁長吁短嘆自怨自艾,嘆自己二八年華交付的僅是青澀歲月,哪有什麼風花雪月姹紫嫣紅。可怨歸怨,書依舊讀了 下去,墨香四溢,權當行走花香之間,也是一番樂趣。況且讀書可營造無限夢境,平凡女子也能傾國傾城烽火戲諸侯,或俠骨柔腸行走江湖替天行道不亦快哉。如此 讀書,真是讀到了夢境,也讀成了一個書獃子。大學畢業後還分不清蔥與蒜,下麵條等水開了猶豫著不知先放麵條還是先放青菜,思來想去仿佛遇到了哈姆雷特的難 題:生存還是毀滅?這成了我的經典笑話。然而紅裙若不近墨香,豈有千曲百回腸,玲瓏剔透心?所謂得趣也只得紅袖添香之趣,難得詩詞之心。

而 今讀書不求用世,只為用心。這是一種大解脫。環境心境夢境,皆無須刻意尋 求,隨心而讀,當是無境了。這種無境,並非心若止水,不知歌哭。更多的是用心去讀,用心撫摸文字,用滄桑解讀滄桑。猶記某位詩人寫道:“仿佛一抬頭就可為 美而死”。為美而死,此種至境又有幾人領悟得了?我仍執著于讀詩,詩最貼近心靈的悸動。也讀充滿禪思之文,個中曲折,瞬間點化。突然覺得,讀書無境,近似 練劍之人手中可無劍,心中可無招,至柔之物也勝過幹將莫邪之劍鋒。人生羈絆太多,盤根錯節,無境之讀書,也算是心靈的自由舒展吧。“女為悅己者容”,這 容,是為他人“容”,而讀書則為“悅己”,為一生而“容”。

寫至此,不禁啞然失笑,笑自己終究是女書獃子。有這閒工夫端坐電腦前舞文弄墨,黯了容顏,何不去調朱弄粉,嗅了花香?罷了,罷了,墨香是墨香,花香是花香,呆就呆個地老天荒。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