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石碏諫寵州吁』

手中這本《古文觀止》對此篇的評語如下：
「寵」字乃此篇始終關鍵。自古寵子未有不驕，驕子未有不敗。石碏有鑑於此，故諫之敎子以義方，為愛子之法；是拔本塞源，而欲絕其禍根也。莊公愎而弗圖，辨而不早，貽禍後嗣，嗚呼慘哉！

《古文觀止》節錄石碏對衛莊公的諫言固然精采，然而應該將下文接續著看才完整：
四年，九月，衛人殺州吁于濮。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問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於王，陳衛方睦，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厚從州吁如陳，石碏使告于陳 曰，衛國褊小，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弒寡君，敢即圖之，陳人執之，而請蒞于衛，九月，衛人使右宰醜，蒞殺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蒞殺石 厚于陳，君子曰，石碏，純臣也，惡州吁而厚與焉，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
《左傳‧隱公四年》

- by 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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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碏諫寵州吁（隱公三年）─ 左傳

衞(1)莊公娶于齊東宮(2)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衞人所為賦《碩人》(3)也。又娶于陳(4)，曰厲媯（音guī、ㄍㄨㄟ），生孝伯，蚤(5)死。其娣（音dì、ㄉㄧˋ）(6)戴媯，生桓公(7)，莊姜以為己子。

公子州吁（音xū、ㄒㄩ），嬖（音bi、ㄅㄧˋ）人(8)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石碏（音què、ㄑㄩㄝˋ）(9)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10)，弗納於邪。驕奢淫佚(11)，所自邪(12)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13)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14)，憾而能眕（音zhěn、ㄓㄣˇ）(15)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16)長，遠閒親，新閒舊，小加(17)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18)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弗聽。

其子厚與州吁遊，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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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衛︰國名，先祖乃周武王少弟康叔。
2. 東宮︰太子。
3. 碩人︰典出《詩經》衛風，乃歌頌莊姜美麗的詩篇。
4. 陳︰國名，先祖乃虞舜之後。
5. 蚤︰古同“早”。
6. 娣︰古代姐妹共嫁一夫，幼為「娣」，長為「姒（音sì、ㄙˋ）」。
7. 桓公︰名完，在位十六年，後為州吁所殺。
8. 嬖人︰皇帝或國王所偏爱的人。
9. 石碏︰衛國大夫。
10. 義方︰為人處事的規範。
11. 驕奢淫佚：唐孔穎達《十三經注疏》解釋為「驕謂恃己陵物，奢謂誇衿僭上，淫謂嗜欲過度，佚謂放肆無藝。」
12. 邪：不正當。
13. 階︰缘由。
14. 憾：遺憾、不快、不满。
15. 眕︰自安自重。
16. 陵︰侵犯、欺侮。
17. 加：凌駕、侵凌。
18. 務：必須。
19. 老︰ 告老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