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憐地球肺

來源：鉅亨網　20090715 / 謝鈺鳳

亞馬遜雨林是全球最大的綠地，被譽為「地球的肺」。

然而，如今這個肺得了癌症，而且逐漸惡化。

巴西政府希望透過土地重整政策，減緩亞馬遜河雨林消失的速度，只是關心環保的人士仍持保留態度。

亞馬遜河旁佈滿著小村莊，這些小村莊是由住在樹屋的土庫那印地安人 (Tucuna indians) 所組成。這裡看來是唯一不受全球經濟影響的地方，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這些土庫那印第安人就住在印第安人保護區 Novo Paraiso，位於巴西、哥倫比亞和秘魯的交界。數世紀前遭葡萄牙人入侵的歷史，是這些當地原住民邁向全球的第一步。

後來，亞馬遜地區開始生產橡膠和世界接軌，使他們與世界的關係更為緊密。

亞馬遜地區橡膠生意的成長，也因此間接加速 19 世紀後的世界經濟發展。只是 21 世紀的現在，世界對亞馬遜州自然資源的需求，將主宰亞馬遜叢林的命運。

亞馬遜河流域南方 400 英哩處的馬托格羅索省 (Mato Grosso state)，是亞馬遜河農業活動的大本營。

過去土地貧瘠的馬托格羅索省，數十年後的現在，卻成為巴西最大宗的大豆生產地，是全球主要的出口市場，而這些大豆主要用於製作植物油和牛飼料。

此外，馬托格羅索省也是放牧業的大本營，該省雨林在濫伐後所剩土地，也被當地人用來放牧牛群。

巴西國家太空研究中心（Brazilian Space Research Institute）透過衛星觀察，得知馬托格羅索省近幾年雨林消失的情況，從 2008 年 11 月到 2009 年 1 月，短短 3 個月，雨林面積已減少 了105 平方英哩。

馬托格羅索省所有的土地都在亞馬遜雨林的範圍內，該省土地總面積是印度土地面積的 1.5 倍，約美國德州的 8 倍。人口組成約有 2 億巴西人居住在此，約佔巴西總人口的 10%。

由於這塊地區原本是溼熱，危險又易生病的不毛之地。住在這裡的居民都是為了響應巴西政府感召、降低土地空置而移入，一度被視為拓荒英雄。

現在這些居民卻成為破壞亞馬遜河生態的罪犯，而且幾十年來他們一直在相同地方持續破壞雨林。

目前巴西政府真的陷入了兩難。畢竟，政府不敢以保護雨林之名，而讓選民繼續挨餓受凍。然而，再遷移該省居民的想法，既不實際也不符合正義。

自1960年代，巴西政府當時積極鼓勵遷徙，提供移民機會，只要先到自己喜歡的土地上，就能搶先擁有，而不須拿錢購買甚至還有政府津貼補助。

除巴西政府的補助措施之外，在全球開始關心溫室效應前，世界銀行也曾提供資金援助給巴西南方到羅杜妮雅州 (Rondônia) 移民。

巴西政府對於垂涎亞馬遜雨林的外國勢力，仍覺得苦惱。因為除非巴西找到保護雨林的解決方案，否則這些國家也想趁機瓜分亞馬遜。

據英國《經濟學人》報導，巴西魯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政府似乎對這些選民付出比環保人士更多的同情，使得巴西環保人士在政治上一向處於弱勢。

Marina Silva 是魯拉政府第一位環保首長，她在位時，就面臨環保問題停滯不前的窘境，最終她無法忍受，於 2008 年辭去環保首長一職。

Silva 辭職一事，對巴西維護農產品利益的非正式團體 Bancada Ruralista 來說，是一大喜訊。因為她們認為，Silva 從小在雨林生活，父母都是收集橡膠的原住民，根本不適合成為保護雨林的最佳代言人。

政府顧問 Joao Augusto de Castro Neves 表示，巴西立法機關中 20-25% 的成員，都是由農業遊說團所組成的。

為改善亞馬遜州居民的生活，巴西政府想出「亞馬遜計畫 (Plano Amazonia)」 的整地政策。這項政策重新檢視先前砍伐雨林建立路網的 BR-163 政策，以及大型水力發電的專案。

Plano Amazonia 也有計畫實行減緩雨林濫伐，只是難以付諸實行，由於政府的資金短缺，但是受監管的雨林範圍卻很廣闊。靠非法伐木賺錢的團體，也因此狡猾得防不勝防。

目前巴西很多民眾靠非法伐木來賺錢。亞馬遜州財政部官員表示，在巴拉省的 Tailandia，70% 的居民是以伐木為生。這些伐木工與放牧者，彼此相互依存。

當伐木工砍下雨林中的上好木材時，將森林剩下的樹木全部燒光。然後，放牧者再種植野草，提供養牛之用。這塊土地很快被牧場耗費殆盡，之後伐木工和放牧者繼續深入雨林，再繼續危害生態。

《Science》最近一期報導指出，調查最近亞馬遜州 300 個自治區的一份研究報告說明，這些地區會因濫伐而享受到短暫經濟榮景，但之後會快速地回復至原本的經濟發展程度和生產力。當然，濫伐森林也會減少巴西農業賴以維生的雨林土地。

關心雨林濫伐的美歐消費者認為，自己可能也是造成雨林濫伐的幫兇。他們推測可能是因為自己愛吃牛肉，加重濫伐的情況，反讓畜牧業更能擴大經營。

然而，巴西肉品出口協會的羅貝托 (Roberto Giannetti da Fonseca) 表示，巴西牛肉的 5 大出口國是俄羅斯、伊朗、中國大陸、委內瑞拉和埃及，而非歐美國家。

綠色和平組織最近的研究報告則指出，事實上，亞馬遜州的牛肉大部份是被相鄰省份的巴西人吃進肚裡。

羅貝托表示，因為放牧業損害巴西出口業的名聲，寧可要求放牧業離開亞馬遜州。

環保團體曾與巴西政府達成協議，禁止由雨林濫伐區採購大豆。因此，大型的大豆出口商極力與亞馬遜州大豆生產商撇清關係。

推動這項協議的綠色環保人士，將此事視為環保上的成功。環保團體希望也能將此類協議，拓展至巴西的牛肉市場。

巴西 2 億頭牛隻，光亞馬遜州就佔了 3000 萬頭。

僅管放牧業者其實已瞭解亞馬遜農業的困境，但他們為了牛肉出口帶來的收入，仍然不為所動﹑我行我素。

放牧業者不需要成本，輕易的奪走叢林的土地，甚至是非法持有這塊土地。然後，再將經過濫伐後的土地，賣給其他的放牧業者。

研究雨林濫伐的學者發現，放牧業者不願花錢改善原有土地的生產力，反而偏好轉賣土地的方式創造收益，而成為鼓勵他們繼續殘害雨林的誘因。

巴西國會最近剛批准亞馬遜計畫，但輿論對此法案仍有爭議。

政府表示，希望亞馬遜計畫這項法案至少能發現放牧業者非法取得土地和地下經濟的營運方式，可提高日後逮捕環保犯的機率。

然而，許多環保人士認為這項法案反而鼓勵這些環保犯的犯罪行為。

以美國大草原為例，從空中俯看大草原的產權分配情況，整潔的草原被切割成矩形，可清楚地分配產權。這是受到美國早期多項土地法的影響，以及草原合理分配給拓荒者的結果使然。只是，在巴西亞馬遜州從未受到相同的對待。

根據非營利研究機構針對亞馬遜河流域的研究報告指出，亞馬遜州只有 14% 私有土地是合法持有，其餘的土地都是以偽造文書或武力火拼的方式被居民竊佔。

巴拉省 (Para state) 雨林區的搶地衝突不斷，每周都會有 4-5 人喪生，當地幫派常以武力恫赫來取得土地。

已有人預期，巴西政府的亞馬遜計畫將使國家陷入混亂。小範圍土地仍屬於舊有持有人，而超過 1500 公頃的土地則將收歸國有。毫無疑問，此舉將危及過去那些非法取得土地的既有利益者。

亞馬遜州企劃部長 Denis Minev 表示，「亞馬遜州雨林濫伐情況嚴重，已很難查出哪個人在 20 年前是殺人來獲得土地，或是能夠以確認先來後到的順序才剛來這塊土地。」

即便如此，仍有人認為，長期來看這種方式可能行得通。巴西新任環保署長 Carlos Minc 堅持，建立土地重整法案是防制雨林濫伐的重要基礎。

負責執行亞馬遜計畫的聯邦機構 IBAMA 在執法取締時，卻只課以無足輕重的罰金。

非營利組織 Amigos da Terra 的 Roberto Smeraldi 表示：「這對違法的民眾沒有威嚇作用。」

僅管處於弱勢的巴西政府，在一定程度上會因執法不彰而遭輿論抨擊。但是無論哪國的政府官員，努力守衛森林和牧場邊界的效果都很有限，畢竟他們面對的是比美國對墨西哥還要更長的邊界。

這也是為什麼目前許多環保人士建議，唯一改善雨林濫伐的方法，就是提供當地居民其他的賺錢機會。

巴西政府已嘗試改變該地區的經濟發展，從去 (2008) 年7 月開始，禁止沒有土地所有權的放牧者進入土地，以發放津貼的方式做為補償，但這種方式執行起來有一定的難度。

目前巴西仍持續努力將亞馬遜河森林資源如魚類至植物油，轉化成商業產品引進市場。

Amigos da Terra 研究關於這類運用天然資源產業的報告中認為，此類事業如果能形成產業鏈，並轉化為成品後，這類產業未來的商機無限。

Smeraldi 聲稱，「相信巴西在20年內，將形成自給自足的森林經濟，只是到那時，巴西已損失更多的雨林。」

挪威政府 2008 年 9 月一項金援亞馬遜 10 億美元的行動，增加亞馬遜實現森林經濟的可能性。巴西政府已將此筆款項，放入新成立的亞馬遜基金中，日後的捐款也將存入該基金中。

挪威沒有要求巴西政府應如何運用這筆款項，但基金裡大部份的款項被巴西政府拿來減緩雨林濫伐，結果是成功的。因此，德國也準備響應此類捐款。

巴西在挪威大使 Turid Rodrigues Eusebio 表示，許多國家正觀察挪威這筆捐款的成效，如果成效不錯，這些國家也將響應捐款。

亞馬遜州希望取得其他的資金來源，不再為砍伐樹木而付出代價。

其實亞馬遜州早已有資金來源，如 Marriott 飯店這類私人企業和大型銀行 Bradesco 提供 810 萬美元給州政府，作為 6000 戶家庭停止砍伐雨林的補償。

然而，此舉卻為牧場周圍的樹林帶來危險，伐木工反將目標轉移至牧場周圍的森林。

聯合國發起的減少森林濫伐方案 (Reduction in Emission from Deforestation and forest Degradation, REDD) 即將於今 (2009) 年 12 月在哥本哈根舉行會議，針對雨林濫伐議題進行討論。

為了提升此區的經濟成長，先前巴西政府相信，必須在雨林中開闢道路。然而，這項提議也引起輿論爭議，因為 80% 的雨林濫伐發生在道路周圍 30 英哩內的土地上。

從 Google Earth 拍攝的圖片中可看出，巴拉省南部的雨林，看來像是被放置大型的魚骨，以雨林的道路為魚骨中心，向周圍延伸的支幹，就是雨林被濫伐的分布情形。尤其在道路舖設越完善的地方，周圍雨林濫伐的情況就更為嚴重。這也是為什麼 BR-163 這項道路建案，官員意見分歧而遭擱置的原因。

亞馬遜的叢林未來應當成為國家公園，同時也深切盼望這片原始林區能不再被有心人踐踏，只是復原的時間及工作仍漫長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