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貨緊縮的可怕之處

來源：《華爾街日報》2009年 02月 06日

物價下降對消費者來說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卻會讓經濟學家們冒出一身冷汗。他們擔心的是：通貨緊縮將引發經濟蕭條。

近期公佈的經濟數據顯示﹐美國很有可能正在陷入上世紀30年代初以來首次出現的嚴重通貨緊縮局面﹐而這有可能對消費者和投資者產生重大影響。身為經濟咨詢公司A. Gary Shilling & Co.總裁的通貨緊縮專家謝林(A. Gary Shilling)說﹐今年肯定會出現通貨緊縮﹐真正的問題是局面會否最終演變為慢性通縮。

雖然美國的物價水平在2008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呈現疲軟﹐但直到經季節性因素調整的消費者價格指數在11月份下降1.7%之後﹐政府決策者才開始公開表露對通貨緊縮幽靈的擔憂。11月份的物價下跌導致折合成年率的三個月期核心消費者價格指數(CPI)（不包括食品和能源價格）僅僅上漲了0.1%。正如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San Francisco)在其網站上所解釋的：“……當核心消費者價格指數低於1%時﹐沒人能夠確定當前是處於低度通貨膨脹還是溫和通貨緊縮狀態。”

經濟衰退時期物價上漲速度放慢是正常的﹐這種現象被稱做反通貨膨脹。但通貨緊縮則是物價持續下降﹐它被視為經濟核廢料。在過去100年中﹐中度通貨緊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突然出現一次﹐最近一次出現是在2002年﹐此前在1949年和1954年也出現過。但19世紀90年代和20世紀30年代那樣嚴峻而持久的通貨緊縮卻導致了令人恐怖的經濟蕭條。事實上﹐在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eral Reserve)去年12月中旬的會議上﹐美聯儲的一些成員“已看到了通貨膨脹率可能下降並在令人不安的低水平上長期徘徊的重大風險”。

為什麼消費者能便宜地加油和買東西反而是件如此危險的事呢？經濟學家們擔心﹐物價下降會產生連鎖反應﹐從而導致經濟增長停頓。首先﹐不斷減弱的市場需求可能會迫使企業降價﹐從而損害企業的利潤。如果物價長期下降﹐消費者和企業就有可能推遲採購﹐因為他們期待價格還會進一步下跌(如果你覺得幾個月後能更便宜地買到房子、汽車或飛機票﹐為什麼還要現在買？)﹐從而導致物價進一步陷入低迷﹐並引發競相削價的惡性循環。這種情況下企業不會有什麼動力去進行資本投資或生產更多產品﹐因為他們不敢期望能夠收回投資。

美聯儲最近一直在試圖刺激經濟增長﹐避免美國陷入通貨緊縮﹐其做法是向金融體系大量注入資金﹐而具體手段之一就是將聯邦基金利率降至0至0.25%的水平。但美聯儲這一做法能否避免物價陷入跌跌不休的狀態目前還沒有定論。如果通貨緊縮之勢已成 ﹐看看你的個人財務將會受到何種影響吧：

你的生活成本將會下降。《通貨緊縮：當物價下跌時會發生什麼》(Deflation: What Happens When Prices Fall)一書的作者法雷爾(Chris Farrell)說﹐你手中的每塊美元都會變得更值錢﹔當物價下跌時﹐同樣的收入能夠買來更多東西。

但你的生活水平也有可能下降。如果你能維持原有收入水平﹐那麼物價下降只會對你有好處。但在企業因利潤下降被迫裁減更多員工之際﹐這可能有點難度。

即使你保住了工作﹐收入也有可能大幅下降。雖然一次性大幅降薪的情況並不多見﹐但最近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多了。例如﹐聯邦快遞(FedEx)和卡特彼勒公司 (Caterpillar)最近便宣佈2009年要給部分員工降薪。更常見的是用非直接方式減薪﹐具體方式有企業推遲向員工的401(k)退休金帳戶繳款（就像Sears、聯邦快遞和摩托羅拉(Motorola)等許多公司最近做的那樣）﹐減少獎金發放額以及縮減醫療保險福利等。

借貸成本會下降。利率預計將維持在低水平。理由之一是﹐在美國經濟增長的基礎重新穩固之前﹐美聯儲將維持寬鬆的貨幣政策。理由之二﹐由於貸款需求疲弱﹐放貸機構為爭奪客戶被迫進行激烈的競爭﹐而且它們也不用擔心通貨膨脹會侵蝕未來利息收入的價值。

但現有債務的實際規模卻會增長。在通貨緊縮時期美元會變得更值錢。所以無論是你欠的債務還是你支付的本息﹐其實際價值都會增加。

增加投資性收入需要承擔更大風險。近來短期固定收益證券的收益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計﹐這既是因為美聯儲的不斷降息﹐也是因為投資者紛紛將資金轉向這些安全性最高、流動性最強的投資品種。事實上﹐三個月期美國國債的收益率去年12月初曾短暫變為負值﹐這意味著投資者甚至願以虧本為代價追求投資安全。如果你想讓自己的投資創造可靠的現金流﹐那麼這種環境是令人煩惱的。標準普爾(Standard & Poor's)的首席經濟學家魏斯(David Wyss)說﹐通貨緊縮對那些尋求低風險收入的退休者來說是個大問題。

應對之道一是購買中、長期債券。10年期美國國債最近的票面利率為 3.7%﹐30年期國債的票面利率為4.5%。麻煩之處在於﹐中、長期債券的投資風險較高﹐這部分是因為通貨膨脹有可能捲土重來﹐從而降低未來利息收入的價值。 當然﹐通貨緊縮曠日持久的可能性也同樣存在﹐如果是這樣﹐那麼投資長期美國國債獲得的利息收入將會越來越值錢。

中度通貨緊縮不會對股市造成致命傷害。Leuthold Group對1872至2002年間各個中度通貨膨脹和中度通貨緊縮階段標準普爾500指數的表現進行了考察﹐發現略微有點通貨緊縮不礙大事。在物價跌幅平均處於0至2.4%的年份﹐股市的年回報率為相當不錯的14.6%。(但這一數據可能因1954年的情況而有所失真。那一年的消費者價格指數下降了 0.5%﹐而標準普爾500指數則上漲了52.6%﹐這是該指數1926年以來第二高的年度增幅。)

但嚴重的通貨緊縮卻有可能對股市造成沉重打擊。在上世紀經濟大蕭條的最初幾年﹐物價下降了約30%﹐而股市的跌幅比這高一倍還不止。

Carla Fri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