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拖垮了冰岛？

作者：伦敦商学院(LBS)经济学教授理查德•伯茨(Richard Portes)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200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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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局任由雷曼(Lehman)破产的决定，将受到金融历史学家——下一代的伯南克们——的严厉批评。这个决定促成了眼下严重的金融危机。对贝尔斯登(Bear Stearns)的援救为与其相似的机构提供了保护，但在雷曼倒下之后，残余的信任荡然无存。货币市场和银行间拆借完全冻结。信用违约互换(CDS)息差扩大至极高的水平，反映出市场中的极度恐慌和狂热投机。

冰岛的Glitnir银行是第一批受害者之一。冰岛的银行陷入了这场危机中的众多恶性循环之一：由于冰岛央行看上去不是可靠的最后贷款人，市场认为冰岛的银行风险过高；而人们认为冰岛政府和央行不可靠，因为它们可能不得不接管银行。

Glitnir首当其冲。与国内同行Landsbanki和Kaupthing一样，Glitnir具备偿付能力。这几家银行都发布了良好的上半年业绩；都有着健康的资产充足率，而它们对市场融资的依赖程度也并不比同行们更高。这些银行中没有一家持有不良证券。自2006年初的“迷你危机 ”(mini-crisis)以来，这些银行运营良好。

但这些都没用——当国外短期信贷渠道关闭时，Glitnir不得不向冰岛央行提出短期贷款要求，但遭到了拒绝。冰岛央行依照惩罚条款对Glitnir强制施行国有化，而不是对其进行接管。冰岛央行行长戴维•奥德森(David Oddsson)在2005年接管CBI之前，曾担任了13年的总理。他的决定反映出他在政治和技术上的无能以及对市场的无知，而他其后的言论则极大地影响了该国的稳定。

这导致冰岛主权债务评级下调和本已贬值的冰岛克朗进一步暴跌。Glitnir和Landsbanki的短期融资丧失殆尽；欧洲央行发出了催缴保证金的通知；由于债务降级，贷款合约也遭遇催付。由于冰岛银行无力兑现承诺，冰岛金融监管机构对它们进行接管。

Kaupthing看上去似乎仍有一线生机。但上周四，奥德森发表公开讲话，而他的话被解读为冰岛将不会偿付英国储户的存款。这是为了国内消费而采取的政治手段。英国的报复同样如此：英国有欠考虑地援引了反恐法案，查封了Landsbanki和Kaupthing在英国的资产。戈登•布朗 (Gordon Brown)发表极具攻击性的声明，这并非他在此次金融危机中表现最佳的时刻。

Kaupthing成为附带损失。英国查封了其在英国的Singer & Friedlander子公司，触发了贷款协议中的一些条款，导致母公司被摧毁。英国和冰岛目前似乎就解决储户问题达成了一致，但对Kaupthing来说已经太迟了。尽管如此，如果英国当局进一步削弱Kaupthing的资产，将是愚蠢的举动。

与此同时，冰岛克朗离岸汇率跌至荒谬可笑的低位，而国内外汇交易已经暂停。其后冰岛央行犯了一个更加离奇的错误，而总理则要为另一个错误负责。自 2008年初以来，冰岛央行对利率政策和外汇市场的处理不力。上周一，冰岛央行宣布采取钉住汇率机制，但钉住汇率远远高于市场水平。在缺乏有效控制的情况下，这一举措无法持续，上周二即遭弃用。冰岛总理又过早宣布了来自俄罗斯的40亿欧元（合50亿美元）贷款，但随后的消息显示：双方谈判要到本周才开始。原本旨在恢复市场信心的举措，却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冰岛的银行杠杆比率都很高，相对于国内经济而言资产规模较大。英国和瑞士银行同样如此。没有一家银行能够免受这场危机的毁灭性影响。而且危机可能从冰岛向易受资金流逆转影响国家的大规模蔓延。

教训还有很多。政治家不应该担任中央银行行长。奥德森是造成问题的部分原因，没有提供任何解决方法，因此应立刻辞职。允许一定程度的“欧元化 ”(euroisation)是应对不稳定的方法之一。而冰岛没有能力(或不愿)及早寻求国际援助，也不希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介入。

冰岛现在可以与IMF商议一个有限制性条件的计划，并从IMF贷款。但允许货币汇率浮动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即使（或由于）利率水平要高得多。冰岛政府可以将货币与资本管制挂钩。或是宣布开启加入欧盟(EU)的谈判，并承诺加入欧元区。这样做，欧元区当局应该会同意为一个合理的汇率区间提供支持。

冰岛崩溃的原因在于这场金融危机出人意料的严重程度和该国政府骇人听闻的政策失误。但冰岛拥有优秀的机构和人力资本，以及经验丰富的服务性企业。冰岛人民将不得不承受以往较高的生活水平暂时出现下降。冰岛银行将复苏，但规模会小很多，不过仍拥有非常能干的管理层。最终，冰岛会再度繁荣。

本文作者是伦敦商学院(London Business School)经济学教授。

译者/管婧